第232章 巴顿的晋升-《第九回响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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锅炉房的寂静是锈蚀的,带着铁腥和久远水垢的味道。赫伯特用最后一点导热粉末在潮湿地面勾画的符文环已然黯淡,残存的银光像垂死萤虫的尾迹,勉强映亮艾琳惨白的脸。她蜷在罗兰铺开的旧斗篷上,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肩伤,但更深处传来的是一种空洞的痛——仿佛灵魂被凿开了一个小孔,属于陈维那片“静止深海”的冰冷与孤寂,正从那孔洞边缘缓慢地渗进来,浸染着她的骨髓。
她手里攥着那枚裂开的黑色水晶。“记忆之泪”只剩不到一半,液体的光泽变得浑浊,像蒙上了雾的灰色玻璃。心火宝石贴在额头的余温还在,却已无法驱散心底那阵源自灵魂深处的寒颤。
塔格从入口处的阴影里退回,将短剑插回鞘,动作轻得没有一丝声响。“雾起来了。河方向来的,带着烂泥和死鱼的味儿。”他的声音像磨砂纸擦过石头,“能见度不到二十步。但雾里……有东西在动。不是人,更轻,更碎,贴着地面。”
莱拉膝上的母镜忽然泛起一层不自然的涟漪。她苍白的手指按在镜框上,灰褐色的眸子紧盯着镜面——那里映出的不是锅炉房的景象,而是一片片快速闪过的、支离破碎的阴影,如同墨汁滴入清水般晕染、扭结。“‘影’……”她低声说,“陈维警告的‘影’。它们在靠近,很多,从西边来。”
西边。河岸区方向。
艾琳的心脏骤然收紧。她强迫自己坐直,肩胛骨的伤口传来撕裂般的痛楚。“距离?”
“不到三百米,在扩散。”莱拉的声音依旧平静,但按在镜框上的指尖微微发白,“移动模式……像在搜寻。但它们对活物的反应似乎不敏感,更像是在追踪某种……‘痕迹’。”
“回响痕迹。”赫伯特猛地抬头,破碎的眼镜后眼神惊惶,“我们第一次联系陈维,灵魂波动外泄了!那些‘影’在追踪这个!”
话音未落,艾琳怀中的龙瞳徽章骤然发烫!
不是之前那种温热的搏动,而是仿佛一块烧红的炭直接摁在胸口!剧烈的灼痛让她倒抽一口冷气,但伴随而来的,是一股狂暴、灼热、充满锻打轰鸣与熔炉咆哮的存在感,如同火山喷发般顺着徽章与她的灵魂链接,狠狠撞进她的意识!
“呃啊——!”艾琳整个人向后仰倒,眼前炸开一片暗红色的光芒。那不是视觉的光,而是灵魂直接感知到的、某种本质力量的爆炸性绽放!
暗红的光芒中,她“看”到了——
河岸区边缘,废弃的驳船码头。
浓雾被染上铁锈与血的颜色。巴顿——那个矮壮的身影背靠着一座生锈的蒸汽起重机底座,浑身浴血。他的铁匠皮围裙破烂不堪,裸露的胸膛和手臂上布满了深可见骨的伤口,有些伤口边缘泛着不祥的灰败——寂静刻痕的侵蚀。他右手握着一柄已经变形的锻造锤,锤头坑坑洼洼,左手则死死按在胸口,指缝间透出炽热的暗红光芒。
他的周围,躺着七具扭曲的尸体——静默者的“清道夫”,那些黑袍身影如今像被巨力揉碎的破布娃娃,散落在泥泞中。但还有更多“影”在逼近。那些东西没有固定形态,像浓稠的黑色沥青从雾中渗出,拉伸成扭曲的人形,无声无息地围拢。
巴顿在笑。满脸血污中,那笑容狰狞如受伤的凶兽。他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,唾沫落在泥水里,竟然滋滋作响,蒸发出白汽。
“一群没骨头的影子……”他的声音嘶哑,却像打铁般砸在空气里,“也配……拦老子的路?”
他按在胸口的左手猛然下压!暗红色的光芒从他胸膛炸开!那不是伤口的光——是他心脏的位置!一颗仿佛由熔融钢铁铸成、缓慢而有力搏动的虚影,在他胸膛内显现!
“铸铁回响……”巴顿低吼,每一个字都带着铁与火的味道,“老子锻了一辈子刀剑盔甲……锻过蒸汽机芯,锻过回响符文……今天!”
他抡起变形的锻造锤,锤头竟然开始自行融化、重塑!暗红色的光芒从锤柄蔓延而上,与从他胸膛涌出的光芒连成一体!
“老子要锻——”
巴顿双眼怒睁,瞳孔深处燃起两簇永不熄灭的炉火!
“——老子自己!”
轰————!!!
以他为中心,一道暗红色的环形冲击波悍然爆发!那不是纯粹的能量冲击,其中混杂着钢铁淬火的嘶鸣、重锤砸落的轰鸣、熔炉燃烧的咆哮,更有一份沉重如山脉、炽热如地核的意志!
围拢的“影”在触及冲击波的瞬间,如同曝晒在正午阳光下的冰雪,发出无声的尖叫,迅速消融、汽化!雾被驱散,地面被刮去一层,露出下面潮湿的泥土。
巴顿站在原地,身体微微摇晃。他胸膛内那颗熔铁心脏的虚影更加清晰了,缓慢而沉重地搏动着,每一次搏动,都让他体表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金属化——不是覆盖金属,而是血肉在转化为一种暗沉、厚重、带着锻造纹理的活体金属!伤口边缘的灰败寂静刻痕,被新生的金属组织强硬地顶出、排斥、碾碎!
他的气息在改变。不再是那个技艺精湛但终究限于“铸造外物”的铁匠大师,而是某种更古老、更本质的存在——钢铁的意志本身,锻造之力的化身。
晋升。铸铁回响路径,从“神造匠师”迈向更高阶——“不灭砧魂”!
但代价显而易见。他的人类血肉在转化,属于“人”的部分在被锻打、重塑。他的眼神依旧燃烧,但那火焰深处,开始浮现属于金属的冰冷与永恒。
“还……不够……”巴顿喘息着,低头看向自己逐渐金属化的左手,又抬头望向锅炉房的方向——他仿佛能穿透雾气与建筑,看到那里徽章持有者的灵魂。他咧嘴,露出被血染红的牙齿:“小子们……等着……老子带‘钥匙’回来……”
他猛地转身,不再理会周围重新开始凝聚的“影”,拖着依然在转化的身躯,一步一个沉重的脚印,朝着河岸区更深处、他的工坊方向奔去。每一步踏下,地面都微微震颤,留下一个烙铁印般的足迹,足迹边缘的泥土被高温烧结成琉璃质。
幻象骤然破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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